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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说心语｜宋亚辉：有机会向外舒展的时候，千万不要内卷

2023-09-10 13:49:10浏览次

# 第五期 · 嘉宾介绍

# 全文约8000余字，阅读约需20分钟。

关于学术：

“做学问的本质就是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这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学术成果的形成也是解决问题之过程的文字呈现，须等待水到渠成。”

“人文社科是最诚实的学科，若无长时间的积累、若无大量汗水的浇灌，不可能做出真正的学术贡献。”

关于内卷：

“一个聪明的人会根据环境的变化去调整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敏锐地捕捉环境的变化，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向更广阔的外部空间舒展。”

“25岁之前，要认真思考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我不是指功利意义上的价值，而是有关个人存在的价值，进而才会找到存在感、意义感，觉得余生的努力值得！”

关于跨学科：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很多事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就法学研究而言，学术上的分工只是为了更加清晰地认识法律，但永远不要忘记，法律的运作是一体化的、整体性的，法学研究也应当呈现出部门法‘分’与‘合’的双重变奏。”

关于实习：

“有一个很好的比喻是这样说的：人的精力和时间就像一个容量有限的罐子，大物件要先放进去，然后再用边边角角的空间放入细枝末节的东西。同学们的时间规划也是如此，实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做，但成文法知识体系的输入却不同，后者只能在时间充沛且持续连贯的大学阶段优先完成，这些才是生命中的大物件。”

关于选导师：

“我更看中学术，适合跟我读研究生的是那些性格沉稳，能坐得住，愿意咬文嚼字读书、写作的同学。价值观相同者，才更好沟通交流，进而才会通过这段不期而遇的师生缘分，最后成为一生的朋友。”

「编者按」

初见宋老师是在仙二403教室，宋老师气定神闲地走上讲台，公司法的神秘面纱随之徐徐揭开。一如他的课堂，本次四个多小时的采访，宋老师鞭辟入里的分析、风趣辛辣的语言，博得了我们的阵阵赞叹，也不断挑动着大家的神经，引导着我们去追问、去思考，听罢只觉得酣畅淋漓、满载而归。

他说，学术永远是一个学者的立身之本。

他说，要学会与自己相处，寻找内在激励而不是外在驱动力。

他说，专业分工是为了更好地认识世界，不能异化为观察真实世界的障碍。

他说，“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这才是象牙塔里永恒的主题。

他说，离开了象牙塔，“道”的东西大概不会有人再主动教你了，要珍惜这个自我塑造的机会。

无论是授课、言谈还是文章，宋老师都自成一派，自有一种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一种深耕学术的赤子之心。在法学的海洋里，他仍是不惧岁月长的少年，朝着深广的未知海域不断前行。

“学术永远是学者的立身之本”

Q：老师刚刚获得了“第十届全国杰出青年法学家”称号，可以简要介绍下该奖项以及本次获奖历程与心情吗？

宋老师在颁奖现场，右三

A：“全国杰出青年法学家”是中国法学会设立的一个重大奖项，由中共中央批准设立，自1995年启动评选以来，已成功评选了十届，共评选了99位全国杰出青年法学家，在理论和实务界有广泛的影响力。初入法学之门时，我很难想象自己会获得“全国杰出青年法学家”称号，对我而言，这曾经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走学术之路并不容易，好在有无数的学术前辈和同仁给予我支持和鼓励。从2007年进入南大读硕博士研究生开始，我便算是走上了学术道路，在导师李友根教授的悉心指导下从事经济法研究。一路走来，得益于学界前辈们的提携，得益于南大新澳彩开奖和同事们的支持，得益于中国法学会和江苏省法学会搭建的学术平台，得益于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

“全国杰出青年法学家”申请程序和要求非常严格，每位申请人都要通过符合条件的单位推荐申报，中国经济法学会、江苏省法学会和新澳彩开奖是我的三家推荐单位。申请表的每一部分都要提供证据佐证，我附了数百页的证据材料。后续的评审效率很高，7月11日上午我收到第一轮评审的预告通知，当日下午即收到入围通知，要求当晚购票进京，次日举行颁奖仪式。7月12日上午终评会召开时，所有入围者被安排在隔壁等候室等待。因为都是同行，等候室内的气氛很融洽，有聊不完的话题。上午10点刚过，工作人员以喊名字“彩排”的方式“公布”了结果，这种宣布方式出乎我的意料，几乎没有紧张情绪。

获得“全国杰出青年法学家”当然是很开心的，不少朋友来信祝贺，很多人觉得这会带来很多变化。但实际上，我的工作和生活很快又恢复常态。如果说有变化的话，我感觉只是影响小同行之外的人对我的看法；而本专业内小同行之间的认可主要是对学术成果的认可，这不太会受到荣誉称号的影响。对于一个学者而言，在学术探索的道路上收获的奖项和荣誉称号都属于附随品，这是对我过去工作的肯定，但这不会改变我的学术探索方向，更不会改变我做学问的初衷和信念，我的学术生涯会在既有轨道上继续进行。

Q：您初步认识和热爱法学始于何时？是什么动机促使您选择经济法作为研究方向？

A：我在填报高考志愿时，与不少“80后”农村大学生一样，因信息闭塞和认知局限，对大学和专业茫然无知。在没有明确偏好的情况下，决策主要靠潜意识。回望当时的情景，似乎主要是20世纪90年代法治题材的影视剧塑造的法律人匡扶正义的形象在我心中埋下了法学的种子。当时的影视剧常常塑造出一个遭受家庭不幸和社会毒打的苦孩子，立志读新澳彩开奖并最终为家庭、社会做出贡献的励志故事。似乎正是这类影视剧的“种草”，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的大学专业选择。

我研究生选择了经济法专业，坦白讲，这并非明确的个人兴趣驱使。我当时主要有两个考虑：一是错误地认为，成熟学科很难再作出新的学术贡献，而经济法作为新兴学科的前景广阔，很容易找到空白地带进而作出新的学术贡献。二是隐约感觉到，中国正在发展的市场经济体制会让经济法专业大有可为，绝不至于“毕业后就失业”，不管未来从事实务还是学术研究，都有广阔的空间。后来我逐渐推翻了自己的第一点判断，科学的发展无止境，传统学科和初创学科各具优势，都有各自的发展空间，哪怕是演化上千年的学科，也仍然历久弥新。而我的第二点判断似乎是准确的，始终引领着我的学术道路。

在与法学结缘的20年间，一次次探索新事物、发现新问题、解决新问题的历练所带来的愉悦和满足感，使我逐步培养了对经济法的浓厚兴趣，同时也日益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自此之后，我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明显变化。以前是被外力驱使着去做事，当培养了自己的兴趣之后，学术研究不再感受到痛苦和疲倦。这种心理状态使我的研究进入良性循环，“累并快乐着”因此成为我十多年来从事经济法研究的整体状态。像我一样从应试教育走来的学生多数没有自己的学术兴趣，但这不要紧，兴趣是可以培养的，这一点极为重要。

青年学者应有宏伟抱负，但切勿急于求成。因为人文社科的研究是一个逐步深入的过程，思考到了一定的深度，研究成果才会达到相应的高度。然而，如果欲望和能力出现巨大鸿沟时，志大才疏，常常会以悲剧收场。青年学者也不应刻意追求名利，真正重要的是专心致志地做学问，以板凳十年冷的心态去做学问。做学问的本质就是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这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学术成果的形成也是解决问题之过程的文字呈现，须等待水到渠成。

Q：在您的学术生涯中，您遇到过哪些困难和挫折？您又是如何应对并克服遇到的困难和挫折的？

A：在学术发展的每一个阶段，我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甚至挫折，相信大多数青年学者都是如此。但关键在于，一个人要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毅力。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

有困难就要努力克服困难。这首先要有坚强的心态，不要遇到困难就抱怨和放弃。在本科阶段，我曾因学分绩不高而苦恼，但总结了一些课程的考试之后，我慢慢意识到成绩不完全等同于能力。在研究生阶段，当看到周边同学研一就锁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以及出国、实习等丰富多彩的生活时，我曾感到迷茫和失落，后来通过读书写论文把自己的时间全部占满，充实的生活让苦闷的心情渐渐烟消云散。这让我意识到，人要学会与自己相处，寻找内在激励而不是外在驱动力，这一点非常重要。其次，遇到困难要学会寻求必要的帮助，并怀感恩之心。

回顾过去的种种困难，如果不是内心的坚持，我可能在很多环节就已放弃。如果去做律师，也许很早就财务自由了。但越是困难多、诱惑多，越能够显现出踏踏实实做学问的可贵之处。在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的过程中，我变得更加坚定和自信，愈加坚信自己可以在学术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做学问需要日复一日地辛勤耕耘，一切都要靠拼时间、拼汗水。人文社科是最诚实的学科，若无长时间的积累、若无大量汗水的浇灌，不可能做出真正的学术贡献。青年学者不应有侥幸心理，一个人想要在学术上获得同行的认可，主要靠学术作品，学术永远是学者的立身之本。就我而言，我感觉现在处于学术上最佳的上升期，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就有望做出更好的研究。

Q：请问老师，跨学科视野给您的学术研究带来了哪些启发？

A：跨学科的观察视角对于法学研究极为重要。一个学科刚起步的时候往往是不分工的，当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专业化、精细化的发展要求就会推动专业分工，法学就是这样。但法律所调整的社会关系却是一体化运作的。举个例子，两个人签了借款合同，一方赖着不还，另一方一气之下把他腿打断了。对于社会来说就发生了一件事：一个欠债不还的人因此被对方打断了腿。就这么一件事，在法律上涉及三个专业问题，即借款合同、人身侵权、刑事犯罪。这三种法律关系彼此独立，但社会生活却融为一体，法学研究不应忽视社会关系的整体结构。

专业分工是为了更好地认识世界，不能异化为我们观察真实世界的障碍，而法学的专业细分正在面临这样的风险。例如在食品安全领域，为管控日益严峻的食品安全风险，民法上规定了食品缺陷的侵权责任、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规定了惩罚性赔偿责任、行政法规定了行政处罚、刑法规定了刑事罚金和没收财产，这些不同性质的法律责任总体上呈现并行不悖的状态。然而，对于食品企业而言，各种财产责任之间只有程度上的差异，并无质的区别，只有彼此协调才能维持最佳的威慑程度。反之，若多种法律责任之间不协调，很容易导致威慑过度。威慑过度有时候比威慑不足更可怕，人类可能因此无法享受现代工业文明的福利。例如，对食品企业的过度威慑将导致食品价格升高；对农药残留的过度威慑可能导致农药工厂关停。后者将导致粮食减产，这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现实世界的运作从来不会像学科分工那样，保持相对独立甚至互不干预的立场。社会关系的运作从来都是一体化的。法律人的专业分工是为了更加精确地认识社会并调整社会关系，而非别的目的。在这个意义上，我时常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走着走着就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出发。

我最近在做的系列研究主要是关于法学研究范式的转型问题，我称之为“超越公私二分”，这是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前期我主要结合风险领域去谈。接下来，我会超越风险领域，在更一般的意义去讨论法学研究范式的转型方向。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很多事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就法学研究而言，学术上的分工只是为了更加清晰地认识法律，但永远不要忘记，法律的运作是一体化的、整体性的，法学研究也应当呈现出部门法“分”与“合”的双重变奏。对于本科生来说，首先要根据体系分工的思路，把各个专业的部分学好，然后再以跨学科的视角追求不同专业之间的联动，进而走向整体性应用，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否则，你学到的都是碎片化的概念和条文，知识没办法运转起来。

宋老师新作：《超越公私二分》

“有机会向外舒展的时候，千万不要内卷”

Q：老师曾勉励同学们“有机会向外舒展的时候，千万不要内卷”。请问您怎么看待“内卷”这一社会现象？

A：一方面，任何稀缺资源的配置都可能出现“内卷”的局面，这主要是资源配置系统的固化导致的。为什么现在本科生都很“卷”？因为大部分本科生都被锁进了保研这一个系统里。名校的研究生学历毫无疑问是一种资源稀缺，各大名校留给考研的名额也越来越少，考研的不确定性太大，大量本科生都被推向了保研的系统中，而保研主要依据学分绩，所以本科生们都在拼命“卷”学分绩。

另一方面，内卷也有个人功利主义的原因。如果一个大学生把“找一份好工作，住大房子、开豪车”当作人生目标，那么，大学四年多半会围绕这一目标而规划布局，与这一目标无关的事情将被抛至脑后。但其实，对于南大的本科生来说，“衣食住行”这些基础性目标很容易就能实现。有多少人想过，当这些生存目标实现了之后，还应该去追求什么？生命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在我看来，25岁之前是一个人塑造“三观”的关键时期，如果你在这个阶段始终都是功利的，一切都是沿着功利主义目标去布局，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你大概不会再去思考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你可能会变成一个功利主义者、工具主义者。然而，当你把功利主义目标都实现了之后，可能会觉得人生很无趣。因为接下来没有目标了，没有目标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当到了中年，一天除去睡眠的时间，有一半在工作岗位上度过，另一半在家庭度过。而忙工作是为了什么？早期可能是为了赚钱，但如果钱够花了呢？也许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个时候很容易对工作失去意义感。那么家庭呢？如果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都是功利的，可以想象一下这样的人组建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家人之间大概不会在一起谈理想、谈浪漫，大概率会是继续“卷”孩子，让孩子上辅导班、考高分，然后进入一个新的“内卷”循环。这样的生命存在有何意义？可能真的没意思了。这是一个社会最可怕的状况。

一旦“卷”到了一定程度，当你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都定型了，想要再改变价值观就不太容易了。当形成了自己的固定观念之后，一个人会选择性吸收外界的信息。从外在到内在，一切都运行在自己的系统里，很难被拉出来了。

所以，在25岁之前，要认真思考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我不是指功利意义上的价值，而是有关个人存在的价值，然后你才会找到存在感、意义感，觉得余生的努力值得。

Q：您认为作为本科生，应该如何“避免内卷”“向外舒展”？

A：大学生首先要学会思考，有主见，不要人云亦云、无条件地跟着人群走。在对事物的认识上，要注意观察环境的变化。在不同阶段，外部环境是会发生变化的。有些人被锁在学分绩系统里可能无可奈何，但到了大四，当保研已成定局的时候，就要尽快改变你的思维方式，敏锐地捕捉新的机会。一个聪明的人会根据外部环境的变化去调整自己的想法，同学们一定要学会敏锐地捕捉环境的变化，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向更广阔的外部空间舒展。比如，大四学一门二外就是打开一扇新的窗口，未来的路就会更宽广。大四是一个窗口期，可以自由向外舒展。

因此，在“内卷”的时代，新的机会还是有的，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家庭背景可能意味着不同的机会，一定要有意识地去观察、去思考，敏锐地发现并抓住机会向外舒展，不要人云亦云。当每个人都学会独立思考，这样的大学才会丰富多彩，我们才可能走出学分绩主导的系统。

拿我自己来说，一开始跟多数人一样，对大学生活没有太多的自主意识。本科一路读教材，自认为学得还不错，但就是考得不好。最后保研的时候，我大概记得是卡在保研线以下的那几个人，备受打击。但是，考上研究生之后，在没有学分绩约束的窗口期，经过短暂的迷茫之后，我开始泡图书馆，逐渐发现了学术上无穷无尽的乐趣，然后就一直在高校里走到今天。

所以我觉得，虽然系统会把很多人锁得很死，但改变的机会还是有的，这有赖自己去发现。

宋老师给同学们的寄语

“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才是象牙塔里永恒的主题

Q：老师您曾提到，我们现在的法学教育和法治实践其实存在一定的脱节现象。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您认为我们应当怎么做？

A：对于有志于从事学术研究和法律职业的同学来说，要把本科生和研究生这两个阶段联动起来去思考，有意识地进行学业规划。

法科学生在本科阶段要做的，主要是在象牙塔里学习历史沉淀下来的法律制度和文明，借用康德的话说，就是去思考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这才是象牙塔里永恒的主题，这些谓之“道”。只有在大学里我们谈论这些主题才不会有异样感。离开了象牙塔，“道”的东西大概不会有人再主动教你了，要珍惜这个自我塑造的机会。而去律所和法院实习，接触的更多的是“术”的东西。

由于大陆法系成文法的特点，本科四年只能是以填鸭式的教育把制度和理论体系内化到头脑中。四年时间相对于庞杂的法律体系而言，显然是不够的。而对于实践的运作，不能作为本科生法学学习的评价标准。学有余力者，可通过实习观察法院的运作，但不必花大量的时间在实习上。

如果说本科是知识输入的阶段，那么研究生就是输入和输出互动的过程。在职业技能的输出阶段，研究生要深入了解某个特定领域的理论和实践的关系问题，这个时候就要去观察法律的运作，掌握法律运行之“道”。但不可贪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法律的很多原理是相通的，在有限的时间内，彻底搞懂一个领域即可。深挖一个领域获得的经验和方法，可用于触类旁通解决其他问题。至于“术”层面的知识，在任何时候都很容易获得。比如要了解公司法的一些技术性问题，在法院跟踪几个案件的审理就可以了，但要深刻认识“法人独立人格”的原理，只能在象牙塔里追溯历史、梳理学说、展开论辩。

有一个很好的比喻是这样说的：人的精力和时间就像一个容量有限的罐子，大物件要先放进去，然后再用边边角角的空间放入细枝末节的东西。同学们的时间规划也是如此，实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做，但成文法知识体系的输入却不同，后者只能在时间充沛且持续连贯的大学阶段优先完成，这些才是生命中的大物件。所以，同学们现在不应对实习太过焦虑，扎实的知识体系输入和法律思维训练才是本阶段的关键任务。

Q：我们校内外很多同学都想成为您的研究生，请问老师在选择研究生的时候，更加看重的是学生的哪些品质和能力？

A：在选导师问题上，很多同学很单纯，觉得某个老师课上得好，就要跟着他/她读研究生。其实，研究生阶段选导师，适合的才是最好的。例如，上完我的《公司法》课之后，有同学说，老师我要选你做导师，因为我以后想做公司法专业的律师。但我对律师技能的训练并不在行，也没做过律师。在学术研究中，公司法只是我的例子，是我研究理论问题的一个样本。对于学生来说，应该想清楚再联系导师，某个老师是不是适合你，应当重点考虑。我有个习惯，始终会要求研究生必须认真读书写论文，写论文这一点很多研究生同学并不愿意接受。

据我观察，造成师生感情错付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导致三观不合者走到了一起。我给大家的建议是，一定要有一个思考的过程，要去真正了解你要选择的导师与你是否适合。一个老师是什么样子的，同学们容易了解，但学生的状况，入门之前老师不容易了解。充分的了解、甄别和适当沟通是避免师生感情错付的一个很好的渠道。

想要了解一个导师不难，去上他/她的课，读他/她的文章即可。一切都在课堂上、文章里。读完一个老师各阶段的代表作，再按时间顺序整理一遍，你就可以把握其品格和演化过程，进而能够获取一些是否“适合你”的关键信息。这是一个重要途径，也是未来师生沟通的基础。当然，读对方的作品也是老师了解学生的重要方式。对于本科生，我回复邮件有时会要求看对方的毕业论文。选题、视角、素材、论辩——一篇毕业论文大概可以看出其学术品格与专业素养。

第二个比较重要的是，在给老师发邮件的时候，你的自我介绍将会成为老师认识学生的核心材料，大家应在充分了解导师学术特色和研究方向后，有针对性地为导师提供你的信息。一些不太提倡的做法是，向老师写邮件只介绍自己考了什么证书、在哪里实习过、有什么经历，然后希望老师能考虑自己。这就是“三观不合”导致的问题。研究生期间是要跟导师做学术的，做学术就是要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去读书、泡图书馆。沿着这个目标，你的邮件里哪些才是有效信息？我想，至少应该说说你读过哪些书，对哪些问题感兴趣，这是最有说服力的。有些同学在邮件中列出的读书清单竟然都是教材类的，这缺乏竞争力。其次，在向老师自我介绍时，要重点阐述自己对研究生阶段“做研究”的兴趣，以及有哪些适合做学术的性格、禀赋，这些是我更看重的。

那么什么是“三观相合”？对我来说，应该有以下几个共识：第一，研究生未来不走学术道路者也要写论文，这是职业技能训练的常规路径；第二，研究生课堂主要是激发学生的主观能动性展开自我探索，职业技能的“输出”训练非本人亲力亲为不可；第三，做研究属于创造性劳动，在探索未知的旅程中，导师“管”得越多未必越好，当然，方法上的指导是必不可少的；第四，研究生期间应选取某个领域做沉浸式训练，不求通晓一切，但求精于一业；第五，研究生学历的真实价值取决于职业技能的“输出”训练水平。对这五个方面的不同认识，也是当前研究生群体价值取向分化的内在原因。

在我看来，新澳彩开奖的老师有不同的风格，“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我因为更偏向学术，也更看中学生的学术潜力，适合跟我读研究生的是那些性格沉稳，能坐得住，愿意咬文嚼字读书、写作的同学。只有价值观相同，才更好沟通交流，进而才会通过这段不期而遇的师生缘分，最后成为一生的朋友。